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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談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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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如秦萱自己所料,她還真的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禍。那個小兵去找來的是自己的上頭的人,結果秦萱這個人吃軟不吃硬,若是好好說話,她絕對能聽進去,可是一來就是‘懂不懂規矩’,她出手比腦子還快。等到反應過來,已經躺屍一地。

原先那個威風的人已經抱著肚子躺在地上嚎啕不止。

她下手還算是輕了,若是真的下重手,幾個早就去和那些羯人到地底下去廝殺了。

“你這臭小子完了!”那邊躺在地上的人擡起頭來,咬牙切齒對秦萱說道。

秦萱攤開手,一臉的無所謂。反正打了打了,難不成還要把這些人給扶起來賠禮道歉?

她瞧著那些人一個個從地上起來,一瘸一拐的走開。有幾個已經被她打敗了,好不容易站起來,還時不時來瞅她,生怕她又給他來幾下。

秦萱倒是沒有再揍他們,不過她在翻屍體的時候,來了一群比方才更加怒氣沖沖且渾身殺氣的,見到秦萱二話不說就是拔刀子。

這幅架勢,秦萱笑了笑,她又沒想真的要動刀動槍,然後手裏又多幾條人命。哪怕她根本就不在乎。

那些人拿著繩子上來就把她給捆了,或許是聽了之前那些挨了揍的人話,綁她的人下手特別重,繩子恨不得勒緊她肉裏頭去。

秦萱完全不當一回事,若是她真的有心逃走,一根繩子能夠抵上什麽事?

“你這個臭小子!”領頭的那個一只眼圈烏黑,他瞪著秦萱,揚起手裏的馬鞭就抽。秦萱人被綁著,立即一躲,他的鞭子打了個空。

“你還敢躲?!”那士兵瞧見秦萱不跪在那裏乖乖挨揍,竟然還敢躲開,擡腳就要踹,結果腳下一個不穩,立即就撲倒在地。

這下周邊的那些人差點噴笑出來,想要報仇不成,反而撲倒,有這麽丟臉的麽?

秦萱打他的時候,可不僅僅是一拳出去,把他打成了烏雞眼,還膝蓋對著他的膝關節狠狠來了一下,所以這會他腿要說有多少力氣也不見得。

“不他給我帶走!”旁邊那些低笑鉆進耳朵,頓時讓他惱羞成怒。

蓋樓虎齒被人擡回暫時休憩所用的營帳內,才躺下沒多久,就瞧見車鹿會和就六眷兩個人急匆匆走回來,“糟了,糟了!”

“甚麽糟了?”蓋樓虎齒的腿上才上了藥,虧得之前安達木已經先給他止了血,這會力氣有,也不犯暈。躺在那裏還能說話。

“秦萱被幾個兔崽子給綁了!”車鹿會和秦萱平日裏誰也看不過誰,但是好歹相處了幾個月,都是睡在一個帳篷裏頭。這一回首次上沙場,他是睜著眼瞧著秦萱斬殺左右敵軍如入無人之境。

人都是崇拜強者,鮮卑人中更是如此。原先那點點不快都已經消散的無影無終,這會瞧著秦萱被人綁了回來,車鹿會簡直是怒不可遏。他們才在沙場上拼殺下來,到底是犯了甚麽過錯,才會被這般羞辱?

“甚?!”蓋樓虎齒聞言,掙紮著就要從席上起來,他這麽一動,腿上的傷口又冒出血來。

安達木進來瞧見蓋樓虎齒拖著一條血淋淋的腿要往外面走,嚇了一大跳,“你這是要幹甚麽?”

“秦萱不知道被哪個兔崽子給綁了,我得去救他!”蓋樓虎齒一條胳膊被車鹿會架在脖子上,兩人同仇敵愾的要跑出去討個說法。

“啊?”安達木沒想到自己才離開這麽一會兒,已經出了這麽大的事。不過他看到蓋樓虎齒腿上的傷口,“不行,你不能出去,漢醫都說了,要是傷口崩開,想要好就難了。”

“那些個漢人的話你也信?!”蓋樓虎齒氣的要跳腳,奈何腿上有傷跳不起來。

“漢人的話很有道理呢!”安達木知道在治療上面,就憑借鮮卑人請女巫來向山川神靈祈禱,還真的不如漢醫的那些草藥有效。

“我和人出去看看,你要是有事,秦萱哪裏好向你阿婆交代!”安達木一反平日裏的憨厚,話說得飛快。他這話一出,旁邊的幾個人都呆住了。偏偏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。

萬一蓋樓虎齒有個好歹,怎麽向家裏的長輩交代?

車鹿會想起賀拔氏來,渾身都抖了一下。賀拔氏的彪悍他見識過,掄起鞭子抽人,那簡直比他阿爺還要厲害。

一鞭子下去,就算不當場見血,過兩日傷口都要漲的發紫。

頓時就和哥哥兩個要把蓋樓虎齒給架回去。

蓋樓虎齒瞧見這倆龜孫子這樣,氣的直叫,“你們幹啥!我弟弟還在那裏呢!”

“這事你不急,我想起來了,可以叫同營的其他人一起去把秦萱給撈出來。”就六眷腦子轉的快,把肩膀上蓋樓虎齒給放到褥子上,自個和弟弟趕緊去找還能動的同營去了。

大家都是在一個營帳裏頭睡了好幾個月,光屁股的誰沒有看過,這一次要不是秦萱殺在最前頭,後面的人壓力沒那麽大,說不定這次死的人還多些。

“對了,阿爺那邊呢?”車鹿會想起須蔔涉歸那裏也可以走動。結果就六眷腳下一頓,自從上回兄弟兩個被阿爺揍得連自家阿娘都認不出來之後,就六眷有些害怕到阿爺那裏去,但是這會事出緊急,阿爺也不一定會抽他吧?

就六眷艱難的想。

秦萱被押解回來的時候,那些人想要折辱她,但是礙於之前她那一頓,最終沒有一個敢下手。

等到把她壓回來,知道自己打也打不過,哪怕這會秦萱雙手被綁起來了,他恐怕也是討不了幾分便宜。一路上嘴上罵罵咧咧的說個沒完沒了。

但也只是敢在嘴上說幾句了,其他過分的事不敢多做。

回來之後,立刻報備到管事的百夫長那裏去。

鮮卑人的軍制還是有些混亂,雖然已經開始參照漢人的軍制,但找人起來,暈頭轉向。不過帶兵的人都有個臭脾氣,他手下的兵自個怎麽欺負都行,但是一旦被別人欺負了,他就要找回場子來。

這事兒原本不歸百夫長管,要處置還要往上面報。秦萱鬧騰出那麽大的動靜,百夫長氣的半死,他從手下人那裏知道秦萱的蠻橫,他也不敢下手,但嘴卻賤的很。

“看你樣子是漢人吧?漢人果然也就是這點本事。”

“我是漢人沒錯,若是我像您口中的只有這點本事,那你手下的人豈不是廢物不如?”秦萱心情不好,也沒有那麽多的忍耐功夫,開口就是和對方嗆起來。

罵架上面,鮮卑人是真的不占優勢,尤其秦萱開口就是一棍子把對方自個的痛處給戳著了,秦萱瞧著對方暴跳如雷,甩出鞭子就打。旁邊的人攔她不得,被她就地一滾躲開,只不過手背上還是挨到了一點,鞭梢打到了她手背上,皮破了,血流出來。

這邊鬧騰著,那邊秦萱的同營已經來了,大家都是一起睡了好幾個月的,又加上眾人看到了她的戰鬥力,心裏哪裏會不推崇她。瞧見秦萱被人折辱,立刻大喊起來,“你們這是要作甚?”

“你們是哪裏來的?”

“你們把我們的人綁起來,還不準我們看看?!”

“看啥看,他傷了我們的人!等著給他收屍吧!”

頓時兩方人馬掐做一團。

都是從戰場上死裏逃生下來的,骨子裏天生的鬥兇好狠和嗜殺在爭吵中完全激發出來,原先還真是動手,結果發展到後面,就是你一拳頭我一腿的來打架了。

年輕男人原本就是氣血方剛最受不得激的時候,更何況他們才殺過人。每個人的手裏都是血淋淋的,誰還管什麽君子動口不動手。鮮卑人的意識裏根本就沒有那麽一套。

過了一回,原本不過是小事,都已經發展到打群架。

這樣下去,說不定要變得嚴重,終於是派來了許多人,把兩邊的人都押解了下去,這一場事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。

這件事很快就報到了慕容泫那裏。

事情雖然看上去很小,似乎只要上管事的軍官處置就好,但還是要上報到他這裏來。

慕容泫聽到‘秦萱’兩個字,不由得皺起眉頭,下面坐著的慕容明也驚訝了。慕容明還記得那會在青山徒河旁那個善射的少年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慕容泫原本是要和弟弟說一些事,這會也顧不上了,他手裏的竹簡也被丟到一旁,在茵褥上站起來。

“小人聽說是此人和阿豹手下的人起了沖突打了一架,然後阿豹就讓人把秦萱給綁了。接著秦萱同一個營帳的人便來鬧事打了起來。”屈突掘答道。

“這打起來,倒是有趣。”慕容明聽了就笑了,“一個人就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的,聽著就有意思。”

慕容明聽著就笑了,從話裏的意思聽起來好像是秦萱以一對多,而且還贏了。結果對方就惱羞成怒來搬救兵。

“對了三兄,我記得好像今天跑在前頭的人是不是他?”慕容明才十二歲,這次被父親點出來放在慕容泫這裏。

慕容奎有心想讓幼子也帶兵,奈何他年紀實在是有些小,甚至連十三都不滿,從前會的都是師傅教的,也未曾真正上過戰場。慕容奎這次不僅僅是讓兒子出來,自己帶著兩千騎兵出城迎戰,若是他親自帶著兒子,怕舍不得。只有塞到平日裏和小兒子一向關系好的三兒子這裏。

慕容明今日第一回上戰場,很是興奮,雖然跟在慕容泫身邊根本就沒殺得了幾個人。兩人身邊都是親兵,還有兩翼的保護。那些羯人軍陣被沖破之後,堅持不了多久就開始潰散,一路追過去簡直就是老鷹抓獵物一樣有趣。

“……”慕容泫看著弟弟亮晶晶的眼睛,一陣無語。這孩子從一開始知道要和他出戰開始就興奮異常,一晚上都沒睡好都能在馬上生龍活虎。

“正是他。”慕容泫一開始是在高處指揮,而不是親自沖鋒,居高臨下自然是看的清楚。尤其那張臉已經刻到了心裏頭,那裏會認不出來。

“按道理來說,他這會應該有功勞的,可是和人打架,恐怕功勞不但沒有,恐怕人還要搭進去。”慕容明笑嘻嘻道。

慕容部是鮮卑沒錯,但好歹漢化了這麽多年,軍中也滿滿開始用漢人的那一套。軍中打架,這可是被明令禁止的。

“打起來總有個理由吧?”慕容泫垂首,修長潔白的手指屈起輕輕在案幾上輕輕叩了幾下,“貿然定下結論也有些不好,讓那個秦萱到我這裏來。”

“三兄?”慕容明聽到他這話大大的吃了一驚,而去突厥也懵了,這件事在旁人看來不過是小事。只不過處罰人要上報到慕容泫這裏,一般來說都會準。怎麽這一次……

“還楞著作甚?”慕容泫見著面前的人還跟一樁木頭似得站在那裏,立刻面上就露出不喜來。

“唯唯!”屈突掘知道慕容泫說一不二的性子,這位郎君說話,從來不喜旁人對他指手畫腳,他只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,怎麽好端端就呆在那裏了。

他從大帳中退出來,立刻就去找人把秦萱叫來。

慕容明很好奇的盯著慕容泫,“阿兄想要保住他?”他自小在遼東公府中嬌生慣養長大,但人也不傻。但凡當面對質,都是雙方要到場的,結果自家兄長獨獨召了秦萱一個,這裏頭的用心,他還看不出來?

“勇士難得。”慕容泫道。

“可是我們慕容部的勇士也不少。”慕容明故意在話裏和兄長唱對臺戲。

“今日你也看見了。”慕容泫手緊了緊,把面前臭小子打一頓的沖動給壓下去。弟弟這樣子和大郎簡直是一模一樣,都說外甥像舅,秦萱的兄長早沒了,但他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跳脫,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,現在看來好像和慕容明像了個十層十。

“所謂的勇士,不僅僅靠的是蠻力和勇氣,更重要的是腦子。”慕容泫將自己手邊的環首刀拿過來,拔刀出鞘用一方麻布仔細的擦拭著刀身,“四郎你自己說說,要是今日換了一個人在那裏頭是能夠像秦萱那樣呼應隊伍保持陣型,還是幹脆的逞英雄只顧著殺人去了?”

慕容明眨眨眼不說話了。

鮮卑人裏頭,大將有,但就是漢人所說的那句話,‘千軍易得一將難求’,鮮卑人在馬背上長大,自小受的便是不怕殺人多殺人的那一套,隨便挑一個出來,勇氣是不缺的。

“你明白了?”慕容泫茶色的眼眸擡起來,看著弟弟,“你知道了?”

“知道了。”慕容明垂下頭應道。他被兄長這一番話說服,心裏也覺得還是這個三兄好,嫡出的長兄明面上對他聞言軟語,其實他也明白長兄並不喜歡他,二兄又忙的團團轉,到頭來也就三兄對他最好。

“好了,今日也忙了一整天,你也該回去見見阿爺。”慕容泫不想自己見秦萱的時候,身邊還帶著個小尾巴。

“哎?三兄你不去嗎?”慕容明孩子氣的咬了咬下唇。

“這裏事多,走不開,四郎你先去阿爺那裏,這麽久阿爺也該擔心了。”慕容泫道。

慕容奎最是喜歡這個兒子,寵愛程度早就超過了嫡出的慕容煦,這會仗已經打完了,恐怕已經是火燒火燎等著幼子的消息了。

送走了慕容明,慕容泫坐在那裏一笑。恐怕這麽一來,慕容煦是更加恨四郎了。

慕容煦說他有才能是真的有才能,可是說他心胸寬廣,那真是半點都靠不上邊,甚至還有一些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勁頭。當年他就是栽在這上面,有甚麽事只管沖他來,可偏偏慕容煦是對著他的妻兒下手。

幸好他忍辱負重十年,等到慕容煦駕崩,宇文氏和慕容睿兩人作死作的一塌糊塗。沒了慕容煦,這娘倆想要立起來,還真不是一般的難。

正想著,屈突掘已經來報,“四郎君,人已經帶到。”、

慕容煦聞言擡頭,面上泛起欣喜的笑意,“你去讓人準備一切豐盛的膳食來。”

“……”屈突掘差點臉都要皺成一塊,這是帶人來訊問,還是來請客啊??

屈突掘不敢多言,立刻就退了下去。不多時,一個少年被人帶了上來,“小人拜見將軍。”

秦萱看著面前這個膚色雪白的人,差點有些回不過神。慕容泫坐在那裏,正沖著她笑,那模樣活似她以前養的金毛,好像下一刻就撲到腿上來。

這種詭異的聯想把秦萱嚇了個夠嗆,只差沒晃晃腦袋好讓自己清醒過來。

面前這人看著很好說話,但是現在是她的頂頭上司!

“請坐。”慕容泫壓根就沒想過要審訊秦萱,這種事就算要審訊,也不是他來。他叫人來不過是想要看看她,那個阿豹的事,待會他讓人去尋幾處這人的過錯來,一擼到底,丟去做平頭小兵去。

秦萱聽著他柔和的嗓音,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慕容家族出美男子,慕容泫也不例外,他容貌上佳,肌膚甚雪。姿容濯濯如松,只可惜他還是有幾分鮮卑的特征,不然穿一件長袍,腳上套著木屐,手裏揮揮除了裝逼啥功能都沒有塵尾,簡直就是那些所謂高雅之人崇尚的最高境界。

他聲音好聽,又特意的溫柔下來。簡直讓人有幾分受不住,外加想要流鼻血。

秦萱差點沒脾氣的要去捂鼻子了。不怪她不堅定,而是眼前男色太誘人!

秦萱在心裏滿滿呼氣,把有些躁動的心思給按壓下來,人到了年紀真是想要不躁動都不行,年紀輕輕正好就是對異性有性~趣的時候。不管男女都是如此,這是人的天性,想要改,除非自個去浮屠教,也是日後的佛教剃光頭發修行去。

話說上兩回見他,怎麽沒有這種感覺,還是說面前這人故意的?這想法一冒出來,秦萱自己都嗤笑了一聲。

可能是拼殺過後,生物本性作祟。就和日後看到一個帥哥,忍不住想一想香艷事兒差不多。

女人和男人,在這件事上,真沒有什麽不同。

秦萱也不推辭,大大方方的坐在低矮的胡床上,身後有小兵上來,將一張案擺在她的面前,然後一整只的烤羊,還有各色菜蔬,帶著甜香的酪漿和酒。這些美食水一樣的擺上來。那些食物才做出來,熱乎乎的,一股濃厚的香味彌漫開來。

秦萱摸摸肚子,是覺得真餓了。她這幾天來都沒有好好的吃飯過。都是在趕路,哪裏還能好好的吃飯?都是咬幾口幹糧睡在草地上。

“將軍,將軍這次召小人前來,不是為了……”秦萱心下弄不明白慕容泫到底是個什麽意思,說是過問她和別人打架的事,可是到了這裏給她擺了一桌子的吃食,這樣子能是過來訊事的?

“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。”慕容泫就不想從她嘴裏聽半點外頭的事,那些事他今天聽得太多,也看到的太多了。

“就當是我今日對於勇士的答謝吧。”

“將軍言重了,那事原本就是小人應當做的。”秦萱心裏越發的奇怪了,不過眼前美食更加吸引人,她吞了一口唾沫。說起來,美食對□□比面前的這個男人還更重一些。

“請吧,在此不必拘束甚麽。”說完,慕容泫將左右屏退。偌大的大帳之內只剩下兩人。

孤男寡女的,四眼相對,多少都應該有些旖旎之思的。可惜秦萱現在一雙眼睛全部都在那一案的食物上面。桌子上的烤羊是一只嫩生生的小羊,看上去似乎也只有幾個月大,周身不知道是被塗了一層蜂蜜還是其他的,亮晶晶油汪汪的。

真是萬惡的資產階級!秦萱口水直流的同時,又在心裏暗罵。這麽月份小的小羊,也就貴族追求口感殺了吃,普通的牧民哪裏舍得,都是巴望著能夠養大。

不過當割肉的小刀擺到了面前,她半點都不猶豫的開吃。她吃相和一般的鮮卑人不太一樣,鮮卑人生在馬背上,誰管吃相好不好看。秦萱肚子也餓,但是吃的還算是比較秀氣。沒有和其他的鮮卑人一樣直接揪下一塊肉大口嚼。

慕容泫看著她,唇邊含笑。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了,眼前的她,眉眼裏還帶著年少的青澀,這一切落在眼裏,都是滿足。

秦萱覺得有些不對勁,擡頭一看,發現慕容泫手裏只是拿著一只杯子,沒有半點吃飯的意思。她想了一下,還是埋頭繼續吃起來。這些日子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頓好的了。她搞不清楚慕容泫到底是個甚麽意思,不過兩人身份差距過大,真的有什麽心思,也不必這樣遮遮掩掩。

如此一想,頓時又放心的吃吃喝喝了。

貴族不愧是貴族,吃的穿的,都比她以前用的要好上許多不止。一口酪漿喝下去,都沒有以前喝的奶帶著的那種腥膻味兒。

漢人說匈奴人和鮮卑人都是身上帶著腥膻的胡虜,匈奴人和鮮卑人在容貌上自然是和漢人有些不同,不過腥膻二字,是真沒半點冤枉。原本就是在草原上打滾,主食都是牛羊肉奶。

牛羊奶這東西,剛剛擠出來的時候腥味重的很,現代喝過的都是處理過的。生奶不但氣味不好,而且喝了容易拉肚子。不過為了抵抗這個鬼天氣,哪怕是不想喝,也得捏著鼻子給灌下去。

時間一長,沒水能夠好好洗澡,真的是渾身味道喜人。

秦萱眨眨眼,把杯子裏頭的酪漿喝了個精光,然後又面不改色的吃羊肉去了。

“那些菜蔬是新鮮的,多吃一點對身體有益處。”慕容泫提醒道。

秦萱從善如流的執起雙箸去夾蔬菜,蔬菜是用大骨湯煮出來的,吃在嘴裏都是滿滿的肉香。

以前慕容泫時不時的就給她送著送那,秦萱摸不清楚慕容泫的用心,尤其一開始他送的那匹白馬還惹來了事。寶馬有時候就和美人一樣,在這個世道,就算是你有,手裏沒有一些實打實的東西,再好也留不住,有時候還會引來旁人的窺探。

不過現在似乎終於有一次對頭了。

其實她還是不明白,為什麽這麽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關心她做什麽。

她到了軍營之後胃口激增,不多時,半扇小羊和那些菜蔬就被她吃的幹幹凈凈。連壺裏頭的酪漿都一滴沒剩下。

吃完,把要打出來的嗝給憋回去。她坐在那裏低下頭來,再平常不過。

“味道好麽?”慕容泫心裏暗笑,不過面上還是要裝那麽一裝。

秦萱剛才呼啦啦的吃了人那麽多的東西,她楞了楞點點頭,“好。”

“那麽還想吃麽?”慕容泫話語裏已經帶了點誘哄的意思。

秦萱不是三歲小孩兒,一聽就聽出來了。她一開始進來,被他那一份美色給稍微驚艷了一下子。慕容泫的確是有那份讓人驚艷的資本,不管是出身還是那副外貌,她現在吃飽了,腦子也清醒,聽著這話就開始小心起來。

“將軍,小人不敢。”秦萱道。

“不敢,那麽並不是不想?”慕容泫一笑,這一笑裏終於是有了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狡黠。

他之前並不清楚她到底需要甚麽,只能憑借自己的猜測,幸好他還記得她喜歡吃甚麽。

“……將軍,將軍讓小人前來,可是為了之前的鬥毆之事?”秦萱不動聲色的掃過他的臉,那張臉是真的好看,甚至還帶著一股陰柔,眉眼精致,甚至連嘴唇的線條優美而迷人,鼻子……好像車鹿會還是哪個說過從鼻子上看出男人下面大還是小?

啊呸!

秦萱收回視線,難道真的是春天了?還是說她被車鹿會那一群精x上腦的家夥給帶壞了?

“……”慕容泫還真的不想過問這件事,不管這事誰對誰錯,他都已經決定好了。再說,對錯又有甚麽重要的?

所謂對錯,從來不重要。

“哦,這件事,你說說看,到底是怎麽一回事?”慕容泫想要和秦萱多說些話,不管甚麽,只要他能夠聽到她的聲音,他就格外滿足。

“說來也是小人的不對。”秦萱一開口就是認錯,“戰事過後,小人想要找自己的同營,一不小心和負責割首級的兵士爭執起來。”

只不過是打她不過,結果找來幫手,還是被她打趴下,結果一路升級演變成打群架。

打群架的罪名在軍中很重,她當然知道。所以這次來,也沒有懷多少希望。

“為何?人死之後,若是燕軍,大多是將人放在那裏就地掩埋罷了。你為何還要去找。”慕容泫問。他這問的多少有些漫不經心,但是秦萱卻是滿臉的肅穆。

“對於漢人來言,生死乃大事。小人也不能免俗。狐死必首丘,畜生都如此……”秦萱想起那個人頭,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緊。

慕容泫聽著,面上的笑容在這會消散開去。他定定的看著她,按著鮮卑人的想法,他應該大聲嘲笑她。可是他一句話也沒說,讀了這麽多年漢人的書,要是他這麽做,就是愚蠢到了極點。

他轉過眼看著她,茶色眼眸裏有細碎的光芒閃動。

“狐死必首丘,你讀過書?”

“小人讀過幾卷雜書。”秦萱答道,這會她的情緒還未完全收拾起來,話語裏還有幾分嘶啞。

“我身邊還缺一個識字會算的人。”慕容泫說這話的時候,耳朵不由自主的有些發燙,“你來吧。”

“啊?”這簡直是天下掉下來一塊餡餅,然後砰的一下砸在她頭上。

秦萱目瞪口呆的看著慕容泫,看著他眼裏的希翼,嘴張了張,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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